第83章织魄噬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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锦官城的晨光透过雕花窗棂，在青铜机杼上投下斑驳光影。李昭阳手中的万象犁刚触碰到裂开的青铜梭子，梭身缠绕的蜀锦突然泛起血光——绣着“陵阳公样”的瑞兽纹案竟活了过来，孔雀尾羽化作血色蚕虫，在锦面上啃出蜿蜒痕迹。程务挺的海藤探入青金石染缸，藤尖刚沾到靛蓝色染液，整根藤蔓突然爆长出金箔纹路，卷着半册浸满黏液的《蜀锦谱》浮出水面，纸页上的“晕裥”技法图示正渗出鲜血，将“一染一焙”四字染成暗紫。

“这织机的榫卯刻着匠籍咒。”柳寒霜的九转锁缠住所剩无几的金线梭，锁链擦过梭身时，“织室”二字铭文突然分裂成银蛛，顺着锁身爬向她的袖口，“三年前焚毁的‘云锦坊’，机杼该用的是邛崃山桑木，可这青铜里混着南诏密宗的鎏金纹路。”她指尖运力，锁尖挑开表层铜锈，底下竟露出密密麻麻的梵文经咒，每道咒文都在吸收晨露中的虹光，像极了蜀绣里会流动的晕染技法。

上官婉儿的光尘在织机顶端凝成挑花针，十二道光束投在锦面上，映出破碎的星图。“坤位有织机群，”她的声音混着机杼轻响，“但噬丝枢的方位……”话未说完，柳寒霜锁住的金线梭突然腾空，梭身上的银蛛化作真蛛，衔着半册《锦署章程》伪本钻入缫车缝隙。李昭阳的万象犁重重劈在织机，木屑飞溅处，露出工坊门被九重蜀锦封堵的密室，锦缎边缘卡着半片青铜蚕纹牌，牌面的吐丝纹样正顺时针旋转，在地面投下扭曲的光影。

织魄秘境的坊门在雷火中崩开时，染液的腥气混着尸蚕的蠕动声扑面而来。三百枚青铜织钉整齐排列在梁上，每枚钉身上都刻着《蚕书》的片段，却在众人踏入的瞬间活化。钉尖渗出脓血丝线，在地面织成细小的蛛网，程务挺的海藤刚触碰到蛛网边缘，藤叶便卷起半页残缺的织法图——纸页上的“挑花结本”标记正在吞噬藤条的生机，露出底下用人血写的“织魄蚀魂”四字。

“看提花机！”李昭阳的雷火劈碎十二具青铜绣娘俑，俑身碎裂处露出风干的蜀锦工尸骸。每具尸身的指骨都被改造成挑花针形状，骨节间嵌着薄如蝉翼的银片，刻着篡改的《雪宦绣谱》。程务挺的藤蔓缠住青铜提花机，用力拽动时，机心中央的水晶蚕茧突然裂开，掉出半卷用鲛绡裹着的《均田令》蜀绣版——丝线在幽暗中发出微光，每道针脚都对应着锦官城的坊巷坐标。

秘境突然剧烈震动，蜀锦封堵的窗牖透出诡异虹光。染液在缸外化作丝线，十二道丝缕汇聚成巨蚕形状，青铜缫车瞬间变成噬魂天虫。柳寒霜的锁链绞碎三匹悬挂的缭绫，裂帛声中迸出带星骸的《天工开物·乃服篇》残卷，图上的“缫丝”工序标记竟在自行游走，将锦官城的方位渐渐抹除，替换成未知的织机漩涡。上官婉儿的光尘在坊顶绘出防护星图，却见星芒落入天虫后，反而照亮了坊底堆积的人骨——每具头骨的额间都嵌着微型蚕纹牌，牌面指针统一指向噬丝枢的方位。

子夜时分的第一声机杼炸响传来时，锦官城百座作坊同时发出青铜共振。锦官令立于蜀锦龙袍前，手中的金线梭嵌着南诏王印，印纽渗出的不是印泥味，而是陈年蜀锦的霉腐气息。“李将军可知，”他的声音混着蚕丝断裂声，“这万民为蚕，千梭作茧，不过是织魄术的引子？”话未说完，十二道贡锦令从地底升起，化作青铜茧房缠住提花机，茧身刻着的“上贡”二字正在吸收坊内的蜀锦碎片。